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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台的始迁祖朋申公家书

 罗烈师 发布时间:2014-07-11

 

   从前我们在学校的历史课本里,总会读到政治与英雄;甚至连此刻家里的电视里,仍上演着大时代的风云悲喜。然而,那些被大历史掩盖而终究消失的常民生活,究竟是什么样貌呢?
   一封清道光年间的家书,透露了一位壮年携家带眷,自广东陆丰河田来台,辗转定居新竹县新埔汶水坑的文人晚年光景
      这封家书从一场感冒起始:
字示我儿知之,尔父二月十三日开学,至三月初一晚,梅秀侄起工,敬请食夜。回馆,睡至半夜,身中发寒,至鸡啼天亮,发热,一连五六日夜,饮食不进;至初六日,阿招侄回家,至馆相看,问及病体何样?要请南寿看脉,身中空乏,在梅秀侄分借出钱乙百文,至初七日,招侄去请南寿叔。自己身体有疾,不能来,说症知之。起药乙帖,服之,至初十日稍愈。目今康健,血气有些衰弱,儿不必远虑。尔幼弟阿桃粗安。
家书出自老父亲罗鹏申之手,这一年他已高龄七十四岁,是新埔汶水坑庄一个近20口大家庭的老家长。他将一家老小交给长子照顾,独自到街上同宗侄儿罗梅秀所开设的私塾教书,贴补家用。
或许是春寒料峭,鹏申开学后半个月的三月初一,接受梅秀开工晚宴返家后,竟然引致风寒。发烧五六天的老人家,饮食难进;直至另一侄儿阿招返家探病,才建议请同宗医师南寿前来出诊。
但是鹏申几乎囊空如洗,只得跟梅秀预支一百文钱,由阿招请南寿前来把脉看诊。不料南寿自己也生病,于是阿招口述鹏申病症,请南寿抓药后,带回让鹏申煎服。三天后,鹏申虽精神气力仍然有点儿衰弱,但已稍稍康复。
这贫穷的老教师,熬过一劫,还不忘宽慰儿子,不必担忧。或许欢喜于自己的痊愈,也随笔提及幼子身体大致安好;但与全信内文,实系前言不接后语。
日今馆中乙十乙人,还有三人未来。自开学后,在六秀侄家中仝食,每月帮米五斗。至三月初十日,自己起煮,又无钱买风炉钵仔,又无火炭,在阿宗姑丈,拿出小锅子一口煮食。
关于私塾的教学事务,鹏申并未多谈,只提及目前有11位学生,但尚有3人未报到。家书的内涵仍持续先前关于患病之事,继续述说自己的生活。如信中所述,私塾老师必须自理三餐;只是或许因为初来乍到,鹏申以一个月五斗米的代价,在另外一位侄儿六秀家中搭伙。信中「帮米」为客语,帮意谓赞助,在亲朋家中不敢长期免费饮食,以白米赞助,故曰帮米。三月初十这一天,一个月到期,自己身体也渐康复,于是开始自己炊煮。但鹏申真是太穷了,无钱购买炊具与燃料,有的仅是从家中携来的几斗米;幸好在姑丈阿宗的资助下,开始自理饮食。
再者,未知家中诸事如何?又未知房屋有盖整?如无盖整,尔母亲夜眠一床位,的要遮盖。春雨来时,夜晚艰辛。至嘱,至嘱。
离家在外的老父亲,最牵挂的是自己的老伴。茅草盖顶的家屋不知加铺屋顶了吗?特别吩咐儿子万一还未全面整修,务必将母亲卧榻处的屋顶先行遮盖,否则在此刻绵绵春雨里,夜晚无以成眠,十分艰辛。
再者,又未知郭头家草地有定着否?
鹏申来台时,夫妻及三个儿子同来,落脚关西下横坑庄。长子因原住民与汉人纷争而惨被馘首,全家只得退居新埔,以保安全;次子又不幸患病,散尽家赀,仍告不治。因此,来台已三十年的鹏申一家,只能佃耕他人田园为生。此时,长子正跟郭姓地主洽谈承垦荒埔之租约,鹏申关心事情有无进展,直接以客语之惯用口语「定着」,询问儿子是否已确定此事。
孙女阿河未知有择日归娶?若无择日,至冬归娶,要言多聘金,可也。
鹏申来台后又生三子,第三代也几乎都是男丁,唯一的孙女此时已届婚配之龄,贫穷的鹏申要儿子择日,将这孙女嫁出,并且多要一些聘金。
再者,尔兄弟四人,日要勤俭生涯,晚要守顾房屋,余无多嘱。
吾儿兄弟入目
          在堂父鹏申字
信末,患病初愈的老父亲叮咛四个儿子,白天要勤快工作,节俭物用;夜里则要特别留意守顾房屋。
从这封初春雨寒的家书里,我们看到老而弥坚的第一代移民,在绵密的亲戚网络的协助下,凭借自己的语文知识,在这北台湾浅山地带,奋力求生。相同地,家书中所流露的父子与夫妻之情,更令人动容。或许对绝大多数的移民而言,从渡海到定居,最厚实的支拄,就是这张绵密的血缘网络。
罗鹏申道光11年〈病馆〉家书
    本家书由罗鹏申第五代孙罗景辉收藏,又依其他家书、族谱及道光十六年(1836)门牌数据,得知本家书应该书写于道光十一年左右,当时鹏申已高龄七十四岁,居住于新埔的汶水坑庄,而学馆(私塾)最可能的地点应该关西、湖口或新埔等临接街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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