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寻根记
罗昭年 发布时间:2003-01-04
假如有人问另一个人:你是谁?你从哪里来?是谁把你带到这个缤纷多采的世界?是谁把你父母、把你父母的父母、把你父母的父母的父母带到今天和过去的时光中?千年以前,孕育着你生命元素的那个人是谁?那些个在原始的森林里钻木取火的原始人中,那些个在朝代更替的千军万马中浴血奋战、在老牛拉水车的田垄里辛勤劳作、在戳壁借光的萤火虫微光照耀下寒窗苦读、在海棠依旧的后花园中私定终生,在那些人中,哪一个曾经是你?很少有人能回答出这些问题,也很少有人考虑这些问题。而我却喜欢思索这些问题。而且我知道,还有一些人,他们和我一样,喜欢思索这些问题。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美国有位叫亚历克斯.哈里的作家写了一部叫做《根》的小说,引起了世界的轰动。因为小说再现了一个美国黑人的祖先几百年前在非洲老家的生活状况,以及他们如何从非洲迁徙到美国的坎坷历程,激发了人们饮水思源的亲情心理。是的,不应该忘记,百年以前,千年以前,甚至万年以前自己的生命原形——我们的祖先。因为,他(她)们是我们那时的血脉,他(她)们是我们生长的这棵大树的根。我就常常遐想祖先的故事,喜欢探索祖先的故事。据说,我的祖先来自神农架森林里一个靠编网罗鸟为生的原始部落,外部落叫我们这个罗鸟的部落为“罗”。古人用的小篆体罗字是由“网”(在上)和“维”(在下,其中‘佳’象征被网住的鸟)构成的。所谓天罗地网就是这个意思。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的父亲和我大姐还常常织网捕鸟,刚学会走的我也参加过,也算万年祖传。母系社会时,我的祖先曾帮助华夏领袖女娲追剿危害中原的“共工”,逼使共工碰触不周山而亡。为使华夏统一,我的祖先帮周天子打天下。天下统一后,周天子在陕甘境内赠送地盘给我的先人建立了“罗子国”。春秋时,我的祖先从西北的周天子眼鼻子底下南下荆楚,成为楚国一分子,先在湖北宜城枝江一带,后在洞庭湖畔的汨江边建立“罗国”(国家于1957年发掘出该国故城遗址),并且与荆楚大夫屈原结下世谊,为丰富荆楚文化作出了贡献,从此汨江改称为汨罗江。到了汉代,我的先祖先后开发建设南方重镇长沙和南昌,并成为两城望族。我的直系祖先罗珠公就生活在这个时期。珠公忠孝仁义,好学上进,官至相国兼大农令。他老人家率领罗氏家族在南昌定居繁衍,并在南昌修建了这个城市最大的祭祖会所——罗氏宗祠。从此“豫章罗”成为天下罗姓的共称,而这个祠堂也理所当然地成为天下罗姓祭祖的中心,成为中国百家姓中所谓“豫章罗”的象征。珠公的后人后来从南昌到吉安作官,族人逐渐往吉安迁徙定居,其中尤以聚居于吉安地区离吉安仅十余公里的吉水县的居多。罗氏人口在这里繁衍很快,后来部分先人从这里分别向广东、湖南、四川、贵州、江浙等省迁徙发展,使吉水成为很多省份罗氏的来源地。我的直系祖先青山公就诞生在这里的吉水县上罗坊,并且在明朝初期动乱年代与清代大教育家罗典的始祖政斋公从吉水出发返回到了原先的祖居之地——长沙府。政斋公徙至当时长沙府的湘潭鼓磉定居,青山公则在长沙府辖地的浏阳县(现为浏阳市)沔江村定居。青山公是珠公第38代孙,我则是青山公的第24代孙。我就是浏阳出生的。罗氏自汉代由珠公率领离开长沙,于明朝由青山公、政斋公率领又回到长沙地区。中间隔了一千多年。重新回来的罗氏在湖南的浏阳、湘潭、衡阳、宁乡等地再次得到发展,重新和当地李姓一起成为当地大姓,曾经一度使“罗多李多”成为当地人所共知的人口现象,并成为当地人形容人说话罗嗦的口头禅。罗氏在浏阳出现了两位在中国历史上颇有影响的人物:一个是孙中山和黄兴、于佑任的战友、国民党早期领袖罗介夫(和我出生在同一个地方——浏阳沔江,论辈分是我的伯父,30年代被国民党右派何键暗杀于长沙岳麓山下)。另一个是毛泽东的同学、中国共产党早期领袖罗章龙(亦出生于浏阳沔江)。家族的历史,其实也是国家民族发展的历史的缩影。我对这些很感兴趣。我常想,要是有机会到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去看看,去祭拜祖先,那会是一个多么有意思的事情!特别是南昌的罗氏宗祠和我们浏阳罗氏的原籍——历史上的豫章吉安府吉水县那个叫做“罗坊”的地方。只可惜我没有时间,经济上也不允许。但是,1996年9月,由于出差路过,我有幸到南昌和吉安,作了一次寻根之行。我这次是到华东出差,半路上在南昌下车停留了三天,专为寻访南昌豫章罗氏宗祠和到吉安的吉水寻找祖先居住的罗坊。虽然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却使我游历了先人故地,了解了不少历史知识。根据从族谱上得知的一点线索,多方查找,我在南昌终于找到了祠堂所在地。祠堂地处南昌市中心繁华街道边,离天下名楼滕王阁不远。据说,唐朝皇帝不喜欢到处建祠堂,曾发起过一场拆祠堂的运动。惟独感念罗氏开发建设南昌城有功,特许将这个象征豫章罗氏的祠堂保留了下来。可惜的是,这座在唐代焚祠运动和上世纪文化大革命中都没有被摧毁,经历了两千年风风雨雨保存了下来的千年古祠,在1996年我到南昌之前,却被南昌某商家拆毁,开发做了现代化商厦。我来到古祠原址的时候,祠堂刚刚被拆掉,商厦正在建设之中。我当即找了当地房屋产权管理部门。我说明我是罗氏的后裔,南昌罗氏祠堂是我罗氏家族的千年遗产,我们持有政府发给的房产证。这栋古建筑同时也是有着重大历史价值的国家文物,为什么这么一个建筑,竟然随随便便被不相关的人拆掉了?房产部门的同志认真地接待了我,解释的大致意思是,罗氏祠堂是南昌古建筑没错,是罗氏的也没错。但不是文物保护单位,并且由于产权极其久远,产权归属难以界定。同样性质的古祠堂在南昌也有,如邓氏祠堂,据说是邓小平同志直系祖先的。也被拆掉做了别的用途。这是通过了地方政府的。该同志表示,他除了告诉我这些,其他的就爱莫能助了。我因为时间有限,且不懂有关房产政策,加之感到就我一个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也就自认无可奈何了。罗氏祠堂的房产证,我是从族谱上看见的,是房产证原件的翻版(与原件一模一样的),上面有房子在南昌城某街道第某号的具体位置、朝向、总面积,四邻共墙的记载、协议,房产证第某某号都有。发证人是国民政府南昌房地局局长,上面有局长的亲笔签名和政府官印。这个证还有用吗?解放后我们还办过证吗?我不得而知。但我心里一直牵挂此事,直到今天。我想,要是有政策允许,把这个祠堂归还我们就好了。不知这是不是幻想。离开罗氏宗祠,我从南昌坐长途公共汽车,到了吉安。由于在吉安没有联系到族人。我就自己坐短途公共汽车到了离吉安仅几十里路的吉水县。吉水古属庐陵,南唐时从庐陵水东分析出十一个乡设立吉水县。是欧阳修、杨万里、文天祥的故乡。据说也是毛泽东的祖居地,这里现在仍住着很多毛姓族人。在该县八都圩,我就看到当地修建了一个非常高大的纪念碑,上面写着“毛泽东先祖故地”几个大字。来到吉水,我首先找了我所工作的环保系统在吉水的办事机构——县城建环保局。该局当时负责环保工作的郭书记对我这个几百年前的吉水老乡十分热情,并请县志办的同志为我寻根提供帮助。通过县志办和一些人士提供的情况得知,吉水县和相邻的永丰县有三个叫“罗坊”的地方。它们分别在吉水县的黄桥乡、螺田乡和与吉水紧邻的永丰县罗坊乡。族谱上说我的祖居是吉水的罗坊,我要不要到永丰的罗坊看望呢?我一时为难了。但是我想,地区划界有变动是历史上常有的事,也许永丰这个罗坊在古代属于吉水地界。很难说不是我的祖居之地。我先到了吉水西部离县城约15公里的黄桥乡寻找这里的“罗坊”。郭书记给当地乡党委肖书记打了招呼,希望给我提供一些方便。当晚,肖书记叫人安排我住在乡政府招待所。据肖书记介绍,这里姓肖的也很多。我对这个情况很感兴趣。因为在我的老家浏阳沔江,姓肖的也是大姓,和姓罗的杂居一起,罗肖世代通婚。我的奶奶,祖奶奶都姓肖,我的姑奶奶、姑姑、叔伯姐妹,很多都嫁到了肖家。而且,浏阳和江西交界的那条大山脉,叫罗霄山脉,我遐想,这里面也许有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黄桥乡招待所是一栋两层老式砖木结构的房子,一楼住着乡上的工作人员。招待所在二楼,木板地,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的那种。二楼有十来间招待房,每间房子都是用木板隔成的。从房子到床、桌,都使我想起五十年代的情景。老家看来还有待开发建设,有待族人提供帮助。乡上的人很客气,但是,我却有些失望。不是因为这里贫困,而是经了解,这里并没有叫“罗坊”的地方。但是这里姓罗的人家却非常多。主要集中在乡政府附近的山原村。看来老家的人特别喜欢用“上中下”来做地名。山原就分别叫山原上居、山原中居、山原老居。都是罗氏取的名字,居民罗氏居多。我利用当天下午和次日上午的时间,两次到村里寻访。这里的罗姓族人象迎接骨肉亲人一样接待了我。我在这里看到了象报纸一样大,有几尺高的古老族谱。可惜我由于公务在身,行色匆匆,没能仔细看谱,又不能拿走老谱。这可是老家族人的宝贝啊。在这里,我还得知,不久前,贵州怀仁的几位宗长也到这里寻访过。他们为寻根走了很多地方,精神令人感动。后来,我还和贵州这几位宗长联系过。次日午,我辗转坐车,又步行了几个小时,来到吉水东南部距县城80多公里的螺田乡梓樾村的上罗坊寻访。我心里总觉得这个螺田乡原本应该叫“罗田”,罗家田地的意思。可能后人写错了。在吉水,以“罗”字命名的地方多得数不胜数,如罗家、罗源、罗溪、罗坑等等。还有很多以“螺”字命名的地方,我觉得,这些“螺”字可能都是“罗”字的笔误。因为生活在吉水的罗姓族人太多了,几乎遍布全县。罗氏在这里至少已经生活了一千多年,外人给罗姓人的田土房屋村落以罗姓直呼,久而久之成了地名,这是很自然的事。螺田乡的梓樾村有一个偏僻的小自然村,就叫“上罗坊”。但是本地人常常只叫它“上罗”。它应该是相对“中罗”或“下罗”取的名字。其实,并不是只有上罗才有罗氏,整个螺田都有很多罗家人。而且据说,梓樾就是朝朝代代的罗家人建设起来的。无疑他们都是我的族人。而我找“上罗坊”只是为寻找青山公的生活之所。我想,既然我家族谱上说,我家祖先来自吉水上罗坊,而吉水又只有这个地方叫“上罗坊”,那么我的老家很可能就是这里了。这是一个极其偏僻的山区小村,这里的居民也多是罗氏。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我找到据说是该村负责人的一位罗姓宗长家里。宗长当时约60来岁。据说他也负责家族事务。但是我永远不能理解,这位宗长却不愿意接待我,对我千里寻亲漠不关心、麻木不仁。我千求万求,才给我看了一下族谱,而且只给我看了一会就收回去了。然后,就把我扫地出门,不管我怎么介绍自己。我当时把工作证、身份证、记者证和吉水的有关介绍信都拿出来给他看。而他看都不看,毫不理会我。我想,我千里迢迢来寻亲,连皇帝都说我们罗家人满门忠孝为人好(很多地方的《罗氏族谱》上的扉页都印了几位皇帝给罗氏的题词),这位家叔怎么连自家人都不认呢?当时已是晚上掌灯时分,我没有地方吃饭,也没有地方过夜,当地没有宾馆旅店,也没有公共汽车。我白天是靠两条腿走了好几个小时才走到这里的,现在怎么办?面对黑黑的夜幕,我心里慌了。那个感觉至今还记得。后来,我是硬着头皮,顶着夜幕,硬是走路(途中搭了一截便车)回到了白天来上罗时经过的一个小镇——白沙镇,在镇上一个个体旅店住了一晚。这个旅店特别便宜,住一晚只要3元钱。白沙镇地处吉水和永丰两县交界处,离吉水县城52公里,是两县边界群众进行商业贸易活动的圩场。镇里有一条老街,两条新街,有居民200多户,一千多人口。这里也是毛泽东和朱德在井冈山斗争时,亲自创建的革命老根据地。毛泽东多次到白沙指导革命工作,进行农村调查,在这里写下了著名的《木口调查》一文。至今,镇上还保留了当时苏维埃政府旧址、和毛泽东进行农村调查时住过的旧居。后来我才知道,白沙是罗氏从南昌迁徙到吉安的早期定居地之一,这里的桥上村至今仍是罗氏聚居地。《罗氏族谱》上记载,他们是北宋庆历乙酉年(1045年)由南昌县的罗坊迁徙过来的。和我也是一家人。可惜当时我不知道这些情况,没有到桥上村寻访。在白沙小旅店一觉醒来,我抓紧时间,乘车直奔与白沙镇相隔不远的永丰县罗坊乡。看来,罗氏的族居地并不止于吉水一个县,吉安的许多县都有罗氏聚居。可见罗氏确是吉安大姓。今天这个罗坊是一个乡——罗坊乡。就在马路边,交通方便,看上去经济也比黄桥和螺田好些。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我找到了就住在乡政府附近的罗嗣福老人。这是一位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老人,他热情得使我感觉到就象我的父亲。在这里,我遇到了和昨天在上罗截然不同的待遇。嗣福老人见到我十分激动,就象久别重逢的骨肉亲人。他领我到先人墓地作了祭拜,除了草。墓是明朝的,我不知道是哪位先人。嗣福老人给我简单介绍了当地情况。使我得知,这个罗坊姓罗的不多,也没有聚居。似乎族人从古代起就开始离开这里了。但是,它叫罗坊,并且整个乡都叫罗坊,说明罗氏曾经是这里的主人。我想,珠公的第38代传人,我的先祖青山公三兄弟也许就是从这里出走的。据说,当时朱元璋和陈有亮对垒,在蕃阳湖有过惨烈的大战,罗氏是站在陈有亮一边的。朱元璋对罗氏是不会客气的。也许因为这个原因,逼使罗氏年轻人大批离开江西到外地发展。我的先祖就是那时离开江西回到长沙浏阳插草为标重新发展的。嗣福老人当天叫回了在县里单位上班的儿女,他要他们和我见见面。中午,嗣福老人做了很多菜,说要和我提前过中秋团圆节(当时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下午我离开的时候,嗣福老人买了当地的土特产,带领儿女流着眼泪送我上车。不知嗣福老人如今是否健在,不知他的儿女能否看到我的这篇文字。我想说,谢谢您,嗣福老人,愿您健康长寿。谢谢你们,我的兄弟姐妹,愿祖先保佑你们万事如意。当天上午,我还走访了罗坊乡另外两家族人。在他们那里看到了保留得很好的族谱。由于公务在身,时间紧迫,我离开永丰县罗坊乡,立即马不停蹄辗转乘车回到吉水,在吉水转车回到南昌,结束了这次难忘的寻根之行。这次吉水、永丰之行的不足,就是我没有搞清楚到底哪一个罗坊是我们浏阳罗氏族谱上说的“吉水上罗坊”,也就是说,究竟哪一个罗坊是我的先祖青山公曾经居住并且从那里出走来到浏阳的地方。因为当时时间太紧迫,我没有能够一家一家一本一本仔细看谱。所以,没有从谱上得到这方面的信息。不过,据说我老家浏阳的族人有人知道,因为他们和吉安老家的人有联系。只是因为我不在族地居住,不了解这些信息罢了。以后有时间,再去问他们吧。反正几个罗坊我都去过了,老家我也看了,心里是满足的。 各家族、姓氏的繁衍迁徙,悲欢聚散,记录着中华民族祖祖辈辈感人至深的创业历程,折射着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化之光。祖先已经远去,但是他们留下的根已深扎于祖国大地乃至世界各地,他们激励着我们这些不断生发成长的生命之树结出累累的果实,来装点人类这个缤纷多采的乐园。愿生命之树常青!珠公第65代孙 罗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