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于制业之举的罗典
发布时间:2006-03-25
清道光年间岳麓书院的高材生,中法战争后曾赴广东办理防务立有大功的大学者李元度曾著文说:“国朝耆宿主讲席最久者,推罗慎斋先生,而坦斋夫子继之,各二十有七年,湘人士无不崇仰两先生者。”罗慎斋即罗典,坦斋夫子即欧阳厚均,罗典是欧阳厚均的老师。老师掌教学生继之,师生俩经营岳麓书院各将近30个春秋,受到湘人的祟仰,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他们受人崇仰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执掌书院的时间最长,而且还因为他们勇于改革书院的教育方针,毅然把教育从自明清以来越陷越深的制举泥潭中拔了出来。罗典公开宣称不把学生束缚于制举之业,而以造士育才为本。正如他的学生严如所说:“先生主教,务令学者陶泳天趣,坚定其德性,而明习于时务。”欧阳厚均说得更为明白,他把自己的主张和目标,把书院所有教育活动概括为:“以薪培植人材为有体有用之学”,而“不徒区区文艺之末也。”
他们的这种教育主张,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有深刻社会背景的。当时乾嘉学派正处颠峰,发源于明代后期、沉寂于清代初期的“西学东渐”之风,又得到一定程度的复苏和发展。乾隆年间的大教育家戴震不仅对天文、地理、数学、水利等西学均有研究,而且极力鼓吹教育改革,公开指责程朱理学“以理杀人”。戴的思想在南方各省流传甚广,在一些地区教育界已经造成了“不驳朱子,即不得为通人”,“诽圣诽贤,毫无顾忌”的时风。而这种思想又突出反映在对科举制度的不满之上。早在明末清初,启蒙主义思想家顾炎武就看到了八股取士的严重弊端,他说:“愚以为八股之害等于焚书,而败坏人才,有甚于咸阳之郊(坑儒)”。到清中期,与朝廷推行文化专制主义相对应,一种追求独立人格的思潮也在潜滋暗长,与罗典同年代的袁枚、郑板桥等就是闻名全国、令朝廷也拿了没办法的狂放之士。袁、郑都到过长沙,相传衰枚还与罗典结成了好友,他们的言行不可能不对湖湘学风产生影响。在一种冲破专制文网的潜流之中,罗典、欧阳厚均等每麓山长们,顺应了这股潜流,着意恢复和重建已近乎扼杀了的湖湘学和岳麓书院经世致用的学统。湖南近代的经世思潮正从此而始。
罗典,宇徽五,号慎斋,长沙府属湘潭人。进士出身,历官江南道监察御史、掌印给事中、鸿胖寺少卿等。自1782年(乾隆四十七年)至1808年(嘉庆十三年)90岁无疾而终,一直掌教岳麓书院。在培养生徒、建设书院方面多有成就,先后被题奏4次,经吏部纪录8次。他在教学活动中是从事汉学研究的,人们称他“主讲岳麓,唯以治经论文,启诱后进,覃思幽微,多有心得”。可见他治汉学是和教学紧密根结合的,每有成果心得必传授给学生。罗典虽然也曾以制艺之文名于一时,并在主教岳麓时,也重视学生的时文传习,但他从不把学生束缚在制举的小圈子内,而是注意向生徒传授真正有学术价值的知识。
罗典的教学方法也体现了他的这种教育思想。他非常重视书院的环境美化,精心策划建设了“岳麓八景”。他认为让生徒到大自然中去接受美的陶冶,不失为造士育才之良法。他在一次讲课中,大侃植物的栽培之道。他说,种竹栽荷,“取其行根多而继增不息也;插柳或木芙蓉,“取其自生也”;种植桃李,“取其易实也”;移植紫藏、山踯躅,“取其发荣齐而照烂靡也”。这种随意点评,寓教于山水花木之趣的教育方法,能使生徒各依情趣和才智自由发展,不拘一格,充分发挥各自的创造精神。
罗典的教学方法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教学者以坚定德性,明习时务”。这既受王文清《岳麓书院学规》中“通晓时务物理”的传统影响,也有针对于当时书院多为科举附庸,学子终日穷于无用之举业的客观事实。因而其门下“明经以行品才猷文学著名者数百人”。如从游罗典达24年之久,学识博洽,以“周公呼之”的胡学山;“足当大任”,“称为经世才”的严如;“生平志行过人,屡掌文衡,得人称盛”的彭浚;官至两江总督、被道光帝嘉为“干国良臣”的陶澎;官至兵部尚书、云贵总督,编辑《皇朝经世文编》的贺长龄;以及欧阳厚均等都是罗典的得意学生。